來源:江湖網 作者:儒勒·凡爾納 2010-08-04 23:03:59
格蘭特船長的兒女:2.哥利納帆夫人
2.哥利納帆夫人
瑪考姆府是蘇格蘭南部頗富有詩意的一座住宅,它位于呂斯村附近,俯瞰著呂斯村的那個美麗的小山谷。樂蒙湖的清波浸浴著高墻的石基,從很遠的年代里,這座住宅就屬于哥利納帆家了。哥利納帆住在羅布·羅伊與弗格斯·麥克格里高這些英雄的故鄉(xiāng),還保存著古代英雄的好客遺風。當社會革命在蘇格蘭爆發(fā)的時代,許多佃戶都因為無力繳付過高的地租被領主趕走了。他們有的餓死了,有的做了漁夫,有的離開了家鄉(xiāng)。整個社會都陷入了絕望的境界。在所有的貴族中,只有哥利納帆這一家族認為信義約束貴族和約束平民是一樣的。他們對佃戶始終以信義相待。因此他們的佃戶中沒有一個丟開他們的老家,沒有一個離開他們的故鄉(xiāng),個個都繼續(xù)做哥利納帆氏的臣民。所以就是在那種恩斷義絕的亂世,哥利納帆氏的瑪考姆府始終只有蘇格蘭人住在里面,和現在鄧肯號船上只有一色的蘇格蘭人一樣。這些蘇格蘭人都是老領主麥克格里高,麥克法倫,麥克那布斯,麥克諾頓的莊戶的子孫,也就是說,他們都是土生土長在斯特林和丹巴頓兩郡的孩子們,他們都是些老實人,全心全意地忠于舊主,其中有些人還會古喀里多尼亞(蘇格蘭的古稱)的話音呢。
哥利納帆爵士家資極富,一向仗義疏財,他的仁慈還超過他的慷慨。因為慷慨還是有限度的,而仁慈可以是無邊的。這位身為呂斯村紳士的瑪考姆府的“主人”,是英國貴族的元老,代表著本郡。但是,由于他的雅各派(英國忠于英遜王詹姆士二世的一派)的思想,由于他不愿逢迎當時的王朝,他頗受英國政客們的歧視。再者,他始終繼承著他先輩的傳統(tǒng),堅決抵抗英格蘭人的政治侵略,這更是他被歧視的原因。
爵士雖然不是個胸襟狹窄、智慧平庸思想落后的人,不過,他盡管打開著他那一郡的大門,迎接一切進步的事物,可是他內心總是蘇格蘭第一,他在皇家秦晤士河游船會的競賽中用他們的快速游船和人家較量,正是為著要替蘇格蘭爭光。哥利納帆爵士現在32歲,身體高大,容貌有些嚴酸,但是眼光卻無限的溫和,他的整個儀表反映著高地(蘇格蘭南部地區(qū)的名稱)的詩意。人們都知道他非常豪爽,敢作敢為,行俠仗義,有古代騎士的風度,確實是一位19世紀的弗格斯(中古時期的蘇格蘭君主,騎士的領袖和典型)。但是最突出的還是他那一片仁愛心腸,他甚至比中世紀基督教圣人比圣,瑪西還要仁愛,他恨不得把他穿的大衣整個都送給高地的貧民。
哥利納帆爵士和海倫小姐,結婚才不過3個月,海倫小姐是有名的旅行家威廉·塔夫內爾的女兒,威廉是為了研究地理并熱衷于勘查而犧牲生命的。
海倫小姐不是貴族出身,但她是純粹的蘇格蘭人,這一點,在爵士看來,就抵得上任何一個貴族門第了,她是個嫵媚、勇敢、熱情奔放的少女,呂斯村的紳士就和這樣的一個女郎結為終身伴侶了。
當他初次遇見她時,她是個無父無母的孤兒,差不多沒有財產,獨自住在她父親的一所房子里。他知道這個可憐的少女會是一個賢惠妻子,所以他娶了她。海倫小姐才22歲,是個金發(fā)美人,眼睛藍得和蘇格蘭春天早晨的湖水一樣。她對丈夫的愛超過她對丈夫的感激?此菢討z愛丈夫,就仿佛她自己是個富豪的繼承人,而丈夫卻是個無人過問的孤兒。至于她的佃戶們和仆役們,他們都稱她為“我們仁慈的呂斯夫人,”就是為她犧牲生命也是心甘情愿的。
哥利納帆爵士和海倫夫人幸福地生活在瑪考姆府里。府外湖邊的幽徑充滿了楓樹和栗樹的深蔭,湖岸上還有人唱著古樸的戰(zhàn)歌。荒涼的山峽里還有許多古代建筑的遺跡,令人想起蘇格蘭歷史上的光榮。他們夫婦倆就常在這些美好的風景中散步。今天他們鉆進白樺樹或落葉松的林子里,在一望無際的霜葉初黃的灌木叢中消失了。明天,他們又去攀登樂蒙山的峻嶺,或者騎著馬在人跡罕見的幽谷里奔馳。他們觀察著、體會著、欣賞著那富有詩情畫意、直到今天還被稱為“羅布·羅伊之鄉(xiāng)”的勝境,以及沃爾特·司務特所歌頌的那些著名的景致。傍晚,當“麥克·法倫之燈”在天邊放出光芒時,他們就去沿著府第外的小道徘徊。這種古老的回廊象是給瑪考姆府套上一個象城堡樣的項圈。在那兒,他們倆坐在一塊孤立的石頭上,沉思著,在大自然的沉寂中,在淡淡的月光下,仿佛世界上再也沒有別的人;夜幕降臨,他們倆陶醉在這神奇和胸襟開朗的境界里。只有兩顆相愛的心靈才能領略到大地上的這種秘密和朦朧。
他們結婚后的頭3個月就是這樣過去了。但是爵士并沒有忘記他的妻子是一個大旅行家的女兒!他想,夫人的心里一定還保存有他父親生前的那些愿望。果然,他這種想法,一點也沒有錯,鄧肯號造好了,它將載著他們夫婦到世界上最美麗的地方去,經過地中海一直到希臘附近的一帶群島。當丈夫把鄧肯號交給她使用的時候,我們可以想象到海倫夫人是多么的快樂啊!是呀,到那風光明媚的希臘去度愛情生活,看著蜜月在那仙境一般的東方海岸上度過,世界上的幸福有比這個更大的更美的么?
然而,這時候哥利納帆爵士已經到倫敦去了。當前的急務是要救援幾個不幸的遇難船員,所以海倫夫人對這次短暫的分離,并不感到那么郁悶,只是懸掛著爵士,不知這件事能否辦成。第二天,接到丈夫的一封電報,她估計丈夫很快就可以回來。晚上收到一封信說要延期,因為爵士的建議碰到了若干困難。第三天,又有一封信,信里爵士流露出對海軍部的不滿。
這一天,海倫夫人心中不安起來,晚上,她正一個人悶悶坐在房間里時,忽然總管家哈伯爾進來告訴她有一個少女和一個男孩,要求要和爵士說話,問她愿不愿去接見。
“是本地人嗎?”夫人問。
“不是的,夫人。因為我不認識他們。他們是乘火車到巴樂支(一個地名),由巴樂支到呂斯村的,他們是步行來的。”管家回答說。
“請他們上來吧,哈伯爾。”夫人說。
管家出去了。一會兒,那少女和小孩被引到海倫夫人的房里來了。從他們的面孔一看就知道他們是姐弟倆。姐姐十六歲,她那漂亮的面孔顯得有些疲乏,那雙眼睛似乎是哭腫的,那副表情又沉著又勇敢,那身裝束又樸素又整潔。這一切叫人一見就對她發(fā)生好感。她攙著12歲的弟弟,這孩子態(tài)度堅決,好象是他姐姐的保鏢。真的!誰要是冒犯了他的姐姐,這條小好漢就會立刻站出來的。姐姐乍到夫人面前,有些楞住了。海倫夫人趕快先開腔說:
“你們想找我說話嗎?”她邊問邊用眼光鼓勵著那女孩。“不是,不是找你。我們要找哥利納帆爵士本人。”那男孩用堅定的語氣回答。
“請原諒他,夫人。”姐姐立刻說,用眼睛瞅著弟弟。“哥利納帆爵士不在家,”夫人又說,“我就是他的太太。如果我可以代替他的話……”
“您就是哥利納帆夫人嗎?”那少女說。
“是的,小姐。”
“就是關于不列顛尼亞號沉沒的事在《泰晤士報》上登了一條啟事的那位瑪考姆府的哥利納帆爵士的夫人嗎?”“正是!正是!”海倫夫人趕快接著回答,“你們是什么人?
……”
“我是格蘭特小姐,夫人,這就是我的弟弟。”“啊!格蘭特小姐呀!格蘭特小姐!”夫人叫了起來。一面把那少女拉到身邊,拉住她的雙手,同時又吻著那小好漢的小臉。
“夫人,關于我父親沉船的事,您可知道些什么?他還活著嗎?我們還可能見到他嗎?我懇求您,請您說啊!”“我親愛的孩子,”海倫夫人說,“在這種情況下,我不愿意給你們一個空歡喜……”
“您盡管說,夫人,您說吧!我是夠堅強的,我不怕聽見壞消息,痛苦我能忍受下來的。”
“我親愛的孩子,希望是很渺茫的,不過,也可能有一天你們會跟你們的父親重新見面的。”
“上帝呀!上帝!”格蘭特小姐叫著,忍不住流下淚來,同時小羅伯爾抱住哥利納帆夫人的雙手直吻。
一陣悲喜交集的情緒過去了,那少女不由自主地提出了很多問題。海倫夫人對她說了撈獲文件的經過,又根據文件說明了不列顛尼亞號怎樣在巴塔戈尼亞附近沉沒了。為什么只有船長和兩個水手逃出了性命,后來可能爬上了大陸。他們是怎樣用三種文字寫了一個文件丟到海里,向全世界求援的。”
當海倫夫人這樣敘述著的時候,小羅伯爾眼睜睜地望著她。他的生命仿佛就懸在海倫夫人的嘴唇上。他的想象力在他的腦子里刻劃出他父親必然會碰到的許多危險:他仿佛看見他父親站在不列顛尼亞號的甲板上,看見他在海浪中掙扎,他仿佛和父親在一起,扒住了海邊的巖石,后來又氣喘吁吁地在沙灘上爬著,離開了海上的狂瀾。在海倫夫人敘述的時候,他有好幾次嘴里不自覺地叫了出來:
“啊!爸爸!我們可憐的爸爸啊!”一面叫著,一面靠緊他的姐姐。
至于格蘭特小姐呢,她雙手合十,一聲不響,仔細聽著,直到敘述完了,她才說:“啊!夫人!那文件呢?那文件呢?”
“那文件不在我這兒,我親愛的孩子。”夫人回答。
“不在您這兒嗎?”
“不在,為了你父親,爵士把那文件帶到倫敦去了。但是文件里寫的東西我都一字一字地告訴你們了,我們是怎樣找出了文件的正確意義,我也告訴你們了。在那些幾乎全部被海水浸蝕掉的殘余字跡里,波浪還保全了幾個數目字,只可惜經度……”
“不需要有經度呀!”小男孩叫道。
“是呀,羅伯爾。”夫人一面回答,一面看著他那副堅決的神情,不禁微笑起來,“因此,你看,格蘭特小姐,連那文件最細的地方你都知道了,你知道得和我一樣多呀!”
“是的,夫人。但是我倒想看看我父親的筆跡。”“那么,等明天吧,也許明天爵士就會回來。我的丈夫帶著這個不可否認的文件,想把它拿給海軍部的審計委員們看看,以便鼓動他們立即派船去尋找你父親。”夫人說。
“是真的嗎,夫人?您二位真為我們去與海軍部交涉了嗎?”那少女叫了起來,表示十分感激。
“是的,孩子,我們不該接受任何感激。隨便什么人處在我們的位置,都會象我們這樣做的。但愿我們使你們心里產生的希望能夠實現!請你們就住在我們家里,等爵士回來……”
“夫人,您對我們這樣的陌生人這么同情,但我們不能因此而過分打擾您呀!”少女說。
“陌生人嗎?!親愛的孩子,你的弟弟和你在這屋里都不是陌生人呀,你們既然來了,我要爵士能夠告訴格蘭特船長的兒女,人家將要怎樣設法去援救他們的父親。”
這樣熱誠的邀請是不便拒絕的。于是,格蘭特小姐同意和弟弟在瑪考姆府里等候爵士回來。
在這一度談話中,海倫夫人沒有提到哥利納帆爵士在來信中對海軍部審計委員們的態(tài)度所表示出來的焦慮。也沒有一字觸及格蘭特船長在南美洲可能被印第安人俘虜的事實。這些話,要是說出來,那肯定會使這兩個可憐的孩子為他們的父親擔擾,減少他們所抱的希望。那有什么好處呢?這是絲毫無益于事的呀。因此,這兩點海倫夫人決計不提了。她回答了格蘭特小姐的各項問題之后,反過來對格蘭特小姐的生活和處境問長問短。她感到格蘭特小姐仿佛是她弟弟在世界上唯一的保護人。
格蘭特小姐的生活和處境是一段動人而簡單的歷史,這段歷史更增加海倫夫人對她的同情。
瑪麗·格蘭特小姐和羅伯爾·格蘭特是格蘭特船長僅有的兩個孩子。格蘭特是他們的姓。船長的名字叫哈利。哈利·格蘭特在羅伯爾出生的時候就死了妻子。每當他作遠程航行的時候,他就把兩個孩子托付給一位年老的慈祥的堂姐姐。船長是個精明能干的海員,他既善于航海,又善于經商,一身兼?zhèn)渲话闵檀L所難得的雙重才干。他住在蘇格蘭珀思郡的敦提城。在此格蘭特船長是本地人。他的父親是圣·卡特琳教學的牧師,曾讓他接受完全教育。因為他父親認為受完全教育對任何人都永遠是有利無害的,即使是對于一個遠洋航行的船長,也是有好處的。
哈利·格蘭特先做大副,后來做船長,在最初幾次遠洋航行中,業(yè)務頗有成就,到了羅伯爾出生后的幾年,他已經積有一些資財了。
就是在那時期他想起一個偉大的計劃,這使他的名字傳遍了蘇格蘭。他和哥利納帆氏的人們一樣,也和低地(蘇格蘭中部)的若干世家大族一樣,對于那些一直侵占欺凌的英格蘭是不滿的。在他看來,他的家鄉(xiāng)——蘇格蘭的利益不可能是英格蘭的利益。因此,他想以個人的力量促進蘇格蘭的發(fā)展,決心在澳大利亞一帶找出一片陸地來使蘇格蘭能作大規(guī)模的移民。他是不是要爭取蘇格蘭人脫離大英帝國而獨立呢?也許他是這樣想的。大概他曾把這個內心的想法泄漏出去了。因此,不難了解,政府是不會對他這種移民計劃給予支持的。政府不但不支持,甚至還給他制造種種困難,而這種種困難,如果是在別的國家,也許把有這種計劃的人的性命都送掉了。但哈利·格蘭特并沒有灰心。他號召同胞發(fā)揚愛國主義精神,他自己拿出全部家產來實現他的計劃。他造了一只船,組成了一個船員隊,全都精明能干。他把兒女托給那年老的堂姐,自己就出發(fā)到太平洋各大島探險了。那是1861年的事。在頭一年里,直到1862年5月,人們還不斷地得到他的消息,但是自從六月里他離開卡亞俄以后,就沒有人再聽到關于不列顛尼亞號的情況了,商船日報對船長的命運也只字不提了。
也就是在這個時候,哈利的堂姐死了。從此以后,這兩個孩子成了舉目無親的孤兒。
那時,瑪麗·格蘭特才14歲,她勇敢堅毅,對這遭遇毫不畏懼,她把她的全部精力都放在年幼的弟弟身上。弟弟不但要養(yǎng),還要教呀。這多虧了她的節(jié)約、謹慎和聰明。她日夜勞作,為弟弟犧牲一切。這位年幼的姐姐居然把教養(yǎng)弟弟的工作承擔下來。她沉著地履行了母親的責任。這種處境是十分動人的,兩個孩子就這樣生活著,倔強地安貧吃苦,勇敢地和窮困作斗爭,旣愐恍囊灰庵幌氲降艿,她為他夢想著幸福的前途?蓱z啊!她一直認為不列顛尼亞號永遠完事了,父親是死了,死定了。當她偶然翻到《泰晤士報》上那條啟事時,她突然又從絕望中跑了出來。她那種激動興奮的心情實在是無法形容的。
她毫不遲疑,立刻決定來打聽一下消息。哪怕這消息告訴她父親的尸體在荒僻的海邊的一只破船底里發(fā)現了,也要比那種受生死不明的痛苦好些,比半信半疑、牽腸掛肚的折磨好些。
因此她把這消息和她的決心告訴了弟弟,當天兩個孩子就乘上去珀思的火車,晚上就到了瑪考姆府,到了瑪考姆府,瑪麗又在長久的憂慮之后開始有了希望了。
這就是瑪麗·格蘭特對海倫夫人所講的她的苦難歷史。她簡單地說著,絲毫沒想到在這段歷史里,在這漫長苦難的歲月里,她是一個英雄女郎。然而海倫夫人卻想到這一點,有好幾次她不住滴下了眼淚,把她姐弟倆緊緊地摟在懷里。
對于羅伯爾,他還是第一次聽到這段故事,他睜著兩只大眼睛,聽著姐姐說,他現在才知道姐姐過去所做的一切,所忍受的一切。最后,他抱著姐姐叫道:
“啊!姐姐呀!你就是我的親媽呀!”這是從他內心深處不由自主地發(fā)出來的。
大家談著談著,已經是深夜了。海倫夫人怕兩個孩子過于疲乏,不愿意把話拉得太長,于是便把他們姐弟領到為他們準備好的臥室里去了。他們倒下就睡著了,夢想著美好的未來。他們走開之后,夫人就叫人把少校請來,把當晚和兩個孩子的談話全部告訴了他。
“好個小女孩啊,瑪麗·格蘭特!”少校聽完后,贊嘆地說。“愿老天保佑我的丈夫交步成功吧!”海倫夫人說,“否則這兩個孩子的處境更不堪設想了。”
“他會成功的,否則海軍部那些老爺們的心腸真是比最硬的巖石還要硬。”
雖然少校這樣保證,海倫夫人還是不放心,這一夜都沒有睡好。
第二天天一亮,瑪麗·格蘭特和她的弟弟就起來了。他們正在院子里走來走去,這時忽然聽見一陣馬車聲。哥利納帆爵士快馬加鞭地趕回來了。幾乎就在這時候,海倫夫人由少校陪著也到了院子里,直向她丈夫奔去。爵士仿佛很憂郁,很失意,很憤慨。他擁抱著他的夫人,但沒有說一句話。
“怎么啦,愛德華?”夫人急著問。
“怎么啦,我親愛的海倫,那班人一點心肝都沒有!”
“他們拒絕了?……”
“是呀!他們拒絕派船給我!他們說,為了尋找富蘭克林,曾經白費了幾百萬!他們聲稱文件太模糊,看不懂!又說,那些不幸的人已失蹤兩年了,很難再找到他們!他們既然落到印第安人的手里,必然被帶到內陸去了,怎么能為這三個人——三個蘇格蘭人!——搜查整個巴塔戈尼亞呢!這樣做既無益又危險,到時犧牲的人可能要比被救的人還多?傊,他們不愿意,什么理由都搬得出來。他們還記得格蘭特船長的那個計劃呢,這可憐的船長沒救了!”
“我的父親啊!我可憐的父親啊!”瑪麗·格蘭特叫了起來,跪到爵士的跟前。
“你的父親!怎么回事,小姐?……”爵士看到這個女孩跪在他面前,吃了一驚,問。
“是的,愛德華,這就是瑪麗小姐和她的弟弟,格蘭特船長的兩個孩子。”海倫夫人說,“海軍部這樣一來,他們是注定要做孤兒了!”
“啊!小姐,”爵士一面說著,一面扶起這少女,“假使我早知道你們在這里……”
他的話說不下去了。院子里只聽到斷斷續(xù)續(xù)地嗚咽聲,沖破著一片苦痛的沉寂。爵士,夫人,少校以及靜悄悄圍在主人旁邊的仆從,誰都說不出話來,但是可以看出,這些蘇格蘭人沒有一個不對英國政府這個決定表示憤憤不平。
過了一會兒,還是少校先開口,他問爵士說:
“這么說,就沒有希望了?”
“沒有希望了。”
“那么,好!”小羅伯爾高聲叫道,”我出去找那班人,我們倒要看看……”
羅伯爾這句發(fā)狠的話還沒說完,就被他的姐姐止住了。但是他兩個小拳頭握得緊緊的,顯出一肚子的憤憤不平。“不能這樣,羅伯爾,不能這樣!這些好心腸的大人們?yōu)槲覀儽M了力了,我們要謝謝他們,我們永遠感謝在心里,我們走吧。”瑪麗說。
“瑪麗!”夫人叫道。
“小姐,你要到哪里去呢?”爵士問。
“我要去跪到女王的面前,我們要看看女王是不是對我們這兩個為父親求救的孩子也裝聾作啞。”
哥利納帆爵士搖搖頭。并不是他懷疑女王陛下的仁慈心腸,而是他料到瑪麗·格蘭特是見不到女王的。求恩的人很少能走到王座前面的石階上。因為英國人在王宮的大門上和他們在輪船的舵盤上一樣,都寫著:
“請乘客勿與掌舵人說話。”
海倫夫人懂得丈夫的意思。她也曉得這個少女去求見女王是不會成功的。她眼看著這兩個孩子就要過著絕望的生活了,這時,她心中起了一個偉大而慷慨的念頭。
“瑪麗·格蘭特,你們等一等,我的孩子,現在聽我說。”
瑪麗本來已經攙著弟弟要走了,她停了下來。
海倫夫人眼淚汪汪地,但聲音堅決而臉色興奮地走向她的丈夫。
“愛德華,”她對他說,“格蘭特船長寫了這封信把它丟到海里的時候,他是把信托付給了上帝,是上帝把這封信交給我們的呀!無疑地,上帝要我們負責拯救那幾個不幸的人。”
“你的意思怎樣呢,海倫?”爵士問。
全場的人都靜悄悄地聽著。
“我的意思是說,一個人如果結了婚以后能做一件好事,他應該是感到無限的幸福的。那么你,親愛的愛德華,你要讓我快樂,曾經訂了一個游覽旅行的計劃。但是能拯救被國家遺棄的一些不幸的人,我想那是天下最快樂的事,更有價值的事呀!”
“海倫啊!”爵士叫了起來。
“是的,你懂我的意思了?愛德華,親愛的!鄧肯號是一條輕快牢固的好船,它經得起南半球海洋上風浪!如果需要的話,它可以作環(huán)球旅行,我們就出發(fā)吧,愛德華!我們去尋找格蘭特船長。”
爵士聽到這一番話,早就對他那年輕的夫人伸出兩只胳臂了。他微笑著緊緊擁抱著她。這時,瑪麗和羅伯爾也拉住她的雙手直吻。在這動人的一幕中,所有仆從都感動了,興奮了,不由自主地從內心發(fā)出了感激的呼聲:
“烏啦!烏啦!烏啦!!!擁護呂斯夫人!擁護哥利納帆爵士和哥利納帆夫人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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